第二天下午，行动开始前，云景和的实验室。

云思窈最后确认了一遍“往日时光”茶馆的内部布局图，每一个摄像头的位置，每一条紧急出口的路线，都已了然于胸。

她与云景和、秦筝以及“幽灵”的全息投影同步了最终的行动时间表。

“景和，”她下达最后的指令，“‘幽灵’准备的数据包，必须在我用手指敲出二进制暗号‘S’后的三十秒内，送达秦筝手中，一秒都不能差。”

这是最后的保险，也是开启风暴的钥匙。

云景和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
星穹大学的林荫小径上，云思窈缓步走向校外的老街区。

她的身后，两个身影一明一暗。

一辆骚包的亮红色悬浮跑车，以近乎龟速的速度滑行着，云墨轩戴着墨镜，自以为潇洒地在进行“护送”。

而在更远处的建筑阴影里，莫尘的身影若隐若现，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挣扎与痛苦。他必须去，他必须知道真相。

“往日时光”茶馆。

推开厚重的木门，一股混杂着檀木与老茶的香气扑面而来。古朴的内饰，柔和的光线，仿佛将人瞬间从2095年的喧嚣中抽离。

云思窈的目光有片刻的恍惚，这里和七十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。

她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那个独自品茶的身影。乔松穿着一身中式便服，背脊挺得笔直，神情肃穆，正专注地看着眼前的茶海。

同时，她也注意到了邻桌那个格外扎眼的存在。

云墨轩正翘着腿，用一种夸张到近乎炫耀的姿态打着电话：“……对，就用我的名字命名，一颗小行星而已，钱不重要，主要是图个乐子……”

云思窈直接无视了自己那个不成器的重孙，径直走向乔松的茶座。

“乔老先生，您好。”她以一个对AI历史充满困惑的学生的身份，彬彬有礼地开口，“冒昧打扰，我有些关于早期AI伦理架构的问题想向您请教，可以吗？”

她的姿态谦逊，眼神却清澈而坚定，不带一丝怯懦。

乔松抬起眼，本想挥手让她离开，却被她眼中那份不属于年轻人的沉静所吸引，鬼使神差地默许她坐了下来。

对话开始了。

云思窈从公开的AI发展史切入，提问精准，逻辑清晰，每一个问题都正好切在历史的关节处，让乔松也不由得暗暗心惊。这个女学生，懂得太多了。

就在这时，云墨轩的电话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：“什么？那块虚拟地产一个亿？买了！这种小钱不用跟我汇报！”

刺耳的炫耀声打破了茶馆的宁静。

云思窈没有回头，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。她只是从容地端起面前的茶杯，用杯盖在杯沿上，轻轻磕碰了一下。

“叮。”

一声清脆的瓷器碰撞声，不大，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。

云墨轩的咆哮戛然而止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，他看着云思窈的背影，脸上写满了愕然与不解。

干扰被轻易排除。

云思窈放下茶杯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，只是不经意地叹了口气：“可惜，很多珍贵的历史资料都遗失了。比如关于‘阿波罗’计划的早期构想，那才是真正奠定一切的基石，不是吗？”

“阿波罗”三个字，如同一道惊雷，在乔松的脑海中炸响。

他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，滚烫的茶水险些溢出。

他倏然抬起头，眼中所有的慈祥和随意瞬间褪去，第一次用一种审视的、锐利如刀的目光，死死地盯住了眼前的少女。
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
半晌，乔松才缓缓放下茶杯，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温和的微笑，只是笑意未达眼底：“同学，知道这个名字的人，可不多了。”

他的内心，却已掀起滔天巨浪。

这场偶遇，绝非偶然。

他决定反守为攻，亲自试探一下这个神秘女孩的深浅。他身体微微前倾，问道：“既然你对早期伦理架构感兴趣，那你说说看，当年我们在设计‘阿波罗’的道德约束模块时，为何最终放弃了主流的‘功利主义’算法，而选择了一个效率更低的‘义务论’模型作为底层逻辑？”

这是一个极其刁钻的问题，答案从未在任何公开资料中出现过。